歪脖子树

□ 黄克勤

家门口长着一排歪脖子樱花树，齐刷刷地呈45度向北倾斜。每一棵树有碗口粗，树龄已近三十年。树下，有一条两百米的小路，用乳黄色的鹅卵石铺成，树叶遮天蔽日地为小路撑起一把绿色大伞。

清晨，江南丝竹伴随着鸟鸣，阿姨们在树下舞起红绸带。午后的小路，爷叔们从小路这一头走到那一头，又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，有着永远看不完的风景。

歪脖子晚樱每年的三四月开花，枝条虽然歪斜，却挂满花朵，像一只只红灯笼，走在树下只见花朵不见蓝天。

微风吹过，花瓣在林间翩翩起舞，走在铺满粉红色花瓣的小路上，如踩上红色的海绵，柔软的花瓣，轻轻地飞向路的两旁，令人想起近代诗人苏曼殊的《樱花落》：“十日樱花作意开，绕花岂惜日千回。”

每年的花季，我会在这条小路上徘徊，有时候外出买东西也会刻意地在这铺满花瓣的小路上走一走，看到那些浸透岁月沧桑的歪脖子樱花树，就会产生对生命的敬畏。年年台风过后，从没有一棵歪脖子樱花树被大风吹倒，风后，只见树冠上往下滴着昨日的雨水。

我想起插队时老农们常说的一句话：“弯扁担不断。”不断，是因为有韧劲，而笔直的扁担，看似硬朗，由于没有长期与压力磨合，往往会瞬间断裂。人和树一样，那些“与病共存”者，寿命会比某些硬汉长。

我又想到，树木一定也有遗传密码，否则，那么多美丽的樱树怎么会变成一模一样的歪脖子？

歪脖子樱花树，不但告诉我们坚强，还让我们懂得美丽。春天我在树下看花，那是一朵朵天边的红云；秋天我在树下看落叶，那一枚枚变色而美丽的叶，让我感受到生命在蜕变中的精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