菜 剑

□ 王蕙利

冬寒里迎风沐雨的青菜，经一冬的压抑考验，吸取日月精华，暗暗较劲生长——被第一声春雷呼唤，第一滴春雨滋润，第一缕春风抚摸，它们像一个个眯眼享受的孩子，酝酿起了清甜好滋味。

作为春鲜引领者，厚积薄发的菜剑，是春天餐桌上的一道美味。其时的它们，叶，翠绿；茎，糯嫩，带着泥土的盎然劲道，无论素炒荤烧，都称得上是青菜中最好吃的时光。

自由成长的青菜，在家乡很常见。它们从一粒一粒句点似的菜籽落种，到缝衣针般的菜荚连着菜梗收回家，一生有如女大十八变，每一个阶段，皆有着不凡表现。然纵有夏日里的鲜嫩、经霜后的绵软甜糯，终比不上菜剑那鲜甜得让人怎么也离不开、舍不下的独特美味。尤其是最顶尖的那一段，韶华正好，绿得透着光泽，嫩得能掐出水来，让人想到了小家碧玉。

挑那长得略高的，拇指与食指轻轻合拢，掐住茎的嫩芽部位，像采茶女采茶般，细细的一两寸，莫贪多，指甲发力充当利刃，伴着“喋”一下，清脆的声音过后，食指收拢，菜剑迅速被握进手心。待一圈掐下来，篮中已满满数把菜剑，眼看够炒上一碗啦，带着收手的余温返家。这种头茬的菜剑，较之后几茬的，水分少、翠色深、口感糯、香气足，最好现掐现吃。

无需认真分拣，也无需动刀剁切，只将菜剑放水里晃荡几下，直接扔到油锅里，急火炒。当令的菜剑，相遇同宗的菜油，不一会，一股时鲜蔬菜的清香便溢满灶间。

出锅后的菜剑，虽经油的历炼，却不会像其他蔬菜一样蔫头耷脑，躺在盘子里的它们，一根根翠秀挺拔，充满了年轻气盛的倔强，青腴得让人不忍下箸。

轻轻夹起一根，嚼嚼、品品，绿莹莹、糯兮兮、肉乎乎、甜津津，清香本味间，有一股子锐不可挡的质感。

而经过大鱼大肉犒劳的人们，正急需一种清淡的食物来去除多余的油腻。一碗白米饭，就着清炒菜剑，品出了日子细水长流的韵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