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M 社会观察
苏北人在上海
□ 徐晓彤
第一次真正有“苏北人”这个概念是在南京读大学时。开学第一堂课,班主任让我们介绍自己,并要求每人用一句家乡方言和大家打招呼。我清楚地记得,有一位来自南通的同学,因为自小跟父母在上海生活,所以她就说自己是上海人,只会说上海话,并且非常骄傲地向我们展示了她的沪语水平。那几年的寒暑假我也和父母居住在上海,“那是不是我也可以自称是上海人?”然而当时的我一句上海话也不会说,这个想法就作罢了。
当年,选择在南京上大学的一般都是江苏人,于是,那场自我介绍就成了一场苏南苏北方言大对决。很明显,苏南讲吴语的学生在说方言时会更加自信,正如一个来自苏州的同学介绍:“苏州话骂人都像是唱歌呢。”而苏北话虽然更接近普通话,但似乎缺失了某种语言魅力。总之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尴尬,轮到我说方言时,自己的嘴像被胶带封住了一般,始终说不出口,内心窘迫至极。
或许,是因为和我一样感到了不安,我同宿舍另外两个来自南通和扬州的同学,甚至发明了“苏中”这个词。我们坚称自己是苏中的,并非苏北。现在回想起来,真是年少无知,我们因为无知而畏惧、焦灼。对家乡文化的陌生,本土精神的空虚,致使自己无法找到存在的立足点,从而被大众潮流裹挟,随之漂流。
来到上海后,可能我的生活圈子里,基本上都是和我一样的外地人,因此无论我所接触到的媒体、群体,怎么暗示“苏北人”曾经是一个特别的存在,从20多年前我的父母奔赴上海打工,到10年前我开始在上海租房上班,再到妹妹5年前来到上海上学,我们从未感觉到“苏北人”在上海,与其他群体的偏差。
但这一境况在我结婚之后,发生了些微妙变化。我老公是上海本地人,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,每当被人问起我的籍贯,他都会出现明显的卡顿与难堪,他可能并非有意要隐瞒什么,只是历史早已在每个人的潜意识里发生作用,这决定了他无法正视苏北身份。每每遇到类似情况,我都会佯装自信抢先说出:“我,淮安的。”因为在那一刻,当个人存在受到了挑战,一种反作用力会促使我加快对苏北身份的认同。
如今,大城市的光环不再那么耀眼,对自我的认知也逐渐清晰,我们终于有了回望故乡的勇气和理解故乡的能力,也终于能像家乡始终接纳和包容我们一样,去接受家乡给我们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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