浦江边的芦竹

□ 张 勤

家在黄浦江边，除了滔滔江水，印象最深的当数岸边遍植的芦竹。

芦竹是村民为保护堤岸水土而种植的。这些芦竹，也许是得了江水江风的滋养，长得要比别处的高大挺拔。远远望去碧绿一片，似连天的青纱帐，又似黄浦江佩戴的翡翠项链。小时候看到这样成片的芦竹，就知道到家了。

芦竹既像芦苇又似竹子，生命力旺盛，挖掘一段芦竹根埋进土里，不用去管理，这方土地到了春日，就会爆出芦竹笋来。芦竹的笋跟竹笋类似，但比竹笋细小，也更青翠。从未见有人食用芦竹笋，料想它味道很苦。

芦竹青嫩时，掰下一截芦竹头，将叶子撕成碎丝，模仿做成出家人拿的拂尘。在乡间疯玩的我们，感觉一下子得道成仙了。待芦竹顶上开出芦花时，取中间的茎秆，在茎上用锋利的刀片划一条口子，就能做成一个简易的芦笛，吹出呜呜的声音，清幽动听。

黄浦江边的芦竹谁家归哪一段，都是小队里抓阄分好的。秋风起后，芦竹由绿转黄，根茎发硬，就可以收割了。这算不得正式的农活，所以大都要忙里偷闲去完成。我放学后跟着父亲来到江边，将属于我家的那片芦竹用镰刀一根根割下来，整理成一大捆。芦竹有五六米长，不方便挑，所以父亲就将芦竹根部那一头扛在肩上，芦竹梢拖在地上，半扛半拖地带回家。

芦竹可用来搭黄瓜丝瓜棚。翻地挖蚯蚓晾干做成地龙干，卖给上门收购的小贩。晒蚯蚓就要用到芦竹，因为芦竹轻巧，表面光滑，一条条晾在芦竹上的蚯蚓，干了以后方便摘取下来。芦竹最大的用处是编篱笆。它也是上好的干柴燃料，火力旺盛，经久耐烧。

彼时，每到冬日黄浦江边就遍布斩剩的芦竹根，好似扎满铁蒺藜的陷阱阵地，这是乡人有意留下斜切的芦竹根以避免人们经过时的踩踏，让芦竹来年春日爆出芦竹笋，年复一年。

如今，黄浦江两岸早已筑起混凝土防汛墙，偶尔在乡间一隅见到芦竹的翩翩身影，如见故人般亲切，总要停下脚步多看两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