摇船运肥记

□ 陈关根
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上海郊区农村水网密布，水上运输便捷畅通，还可节省许多运输费用。在“农业八字宪法”中，把“肥”放在了第二位，可见“肥”对于农业生产来说意义之重大。于是，在我们生产队的河岸边，专门修了一只硕大的水泥化粪池，足足可储存50多吨的粪肥，还买了一艘载重2吨的水泥船。生产队里安排一等劳力轮流到鲁家汇镇上的屠宰场运回猪粪水。

那时，我是装肥队伍的一员，一船一人。轮到我运肥的日子，先把水泥船撑到河滩边靠好，把跳板搭在船头舱面上，把粪桶、粪撩、扁担、竹篙、船撸等一应用物放到船上，然后解脱缆绳，把船撑到河中心，放下篙子，拿起船橹把橹脐安在船头的橹柠头上，套上橹绷绳开始摇船。

摇船是个体力活，更是个技术活，没有舵，转弯全靠掌握摇橹的力度和方向，推梢就左转，扳梢就右转，均匀用力摇，船就向前行。刚刚上船单独外出，感觉心里吓势势的，既寂寞又危险，然而为了多赚工分，只有硬着头皮上。有一次，摇船途中，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汽笛声，来了一艘拖轮，它拖着6只驳船，这情景还是第一次遇见。我想把船摇靠到河半边去，以避免与船队碰擦，可是心越急船越不听使唤，“噗嗤”一声，橹脐脱了橹柠头，橹绷绳同时也脱落，我慌忙扑上去一把抢住橹把……在我手忙脚乱时，那支船队已经鸣着汽笛航行而去，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。

从生产队出发，一路从肇沥港到闸港河，要钻闸航路桥涵洞，过鲁汇镇半条街，约一个半钟头到达目的地。我把船靠岸停妥后，开始挑粪水，一担一担倒入船舱，船舱里的粪水慢慢上涨，渐渐贴近画在船帮上的红线，我知道差不多有40担了。这些粪水中，有猪脚毛、脚壳、猪屎……农船装了粪水，船身下沉许多，船帮离港水水面不到半尺，航行中最怕是响风，或者与拖机驳船交会。从闸港河进入肇沥港转弯处，那里潮水湍急，要避让闸航路桥墩，可谓险象环生，紧张得我的心高高悬起，衣服背部早已汗湿。

到了生产队，走近粪池边，发现台阶上有个黑糊糊的东西，细细一看，原来是只甲鱼。我小心走下一步，一脚把甲鱼稳稳踏牢，脱下汗湿的衣服把甲鱼包好，关进船艄舱里。船舱里的猪粪水卸完了，又把船清洗干净后，我拿着甲鱼回家一称，嗨嗨，有3斤8两，一身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。